到戲院看《當愛來的時候》,豎起耳朵,你一定能聽見人聲與的樂器生命對話,那是一場美麗的驚豔。

  

 

Ensemble這個英文字,意味著群體。用在音樂,就是合奏,用在舞蹈,則是共舞,用在表演,就是集體表演,張作驥導演的新片《當愛來的時候》最不俗的地方就在於集體表演。

 

首 先,《當愛來的時候》推出的是全新的演員班底。一如王童導演當年接連以《稻草人》和《無言的山丘》讓文英和楊貴媚等人有了淬鍊演技,揚名立萬的空間;一如 魏德聖導演在《海角七號》中,啟用全新的素人演員班底,透過有血有肉的劇本刻畫,讓每個角色即使只是驚鴻一瞥,亦能散放無限熱力,張作驥這回則是在歌仔戲 演員身上看到了台灣人的生命力度,完成了他的台灣女人角色塑像。

 

不管是呂雪鳳飾演的大媽,或者是何子華飾演的二媽,她們面對生命橫逆時展現的強弱硬軟,都散發出讓人不可忽視的力道,關鍵當然在於張作驥導演看似粗壯,卻有多愁善感心,寫出了一齣最懂女人心,也最有女人味的劇本,同時也找到了讓演員縱身發揮的磁場。

 

找對了演員,其實還不夠,演員的魅力要能跳射,還要能創造一種擬真的戲劇生命力,張作驥的真正功力在於從聲音切入,從聲音的控制中,讓演員找到著力點,讓角色活了出來。

 

用心聆聽,《當愛來的時候》的演員口白忠實迴響著台灣生活空間裡,不時可聞的聲響,那是寫實;用心聆聽,《當愛來的時候》的角色情緒,其實全都隱身在大剌剌的吆喝與喧譁之中,那是戲劇。

 

寫實未必討好,戲劇可能誇張,《當愛來的時候》的聲音切入點,刻意從「刺耳」與「尖銳」中展開,關鍵人物就是新人李亦捷飾演的女主角來春。

 

來 春的年齡只有十六歲,正是不知天高地厚,只知有己的「慘綠」青春風采:對家人,她是粗聲厲氣,對郵差學長,則是耍賴癡纏,對情人更是在好聲好氣中,猶不改 任性的口吻,刺耳的音頻與毫無遮攔的高昂語調,在在呼應著渾身是刺的青春期性格,有如少女哪吒的桀傲不馴與不合時宜,躍然銀幕。

 

然 而,李亦捷的聲音並不是一路拔尖到底的,從意外懷孕開始,歷經打電話始終找不到情郎,面對家人責難,以及郵差換了新人,成了堂妹(或表妹?)來日(李品儀 飾演)男友的生命歷程,她的聲音如同她的外形,起了明顯的變化,身材有了曲線,聲音也不再一味剛硬,柔性與溫暖,伴隨著逐日成形的胎兒與母性,開始滲透進 李亦捷的音頻與音質中,細細聆聽,氣質或許依舊,卻多了溫度,也多了柔軟,人生變了,聲音也變了,觀眾看見了,也聽見了,歲月的印痕就此完成了。

 

用 聲音來襯托角色情境,則是張作驥賦予演員的能量空間。大媽呂雪鳳很像小提琴,以頤指氣使的碎碎念,展現她主控全家的大河氣勢;二媽何子華則像大提琴,一直 以低調的身姿,暗地流動,等到大媽挫敗,她必需挺身擔起家中重擔時,她亦能昂然挺身,匯流在兩人共浴的那場戲時,就如一場大小提琴的二重奏,那種動人的聲 響力量,就像白居易在「琵琶行」裡所形容的:「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語。嘈嘈切切錯雜彈,大珠小珠落玉盤。」

 

流暢與精準,一直是世人鑑認專業演員與業餘演員的準繩指標,張作驥卻懂得把流暢與生硬,看似完全不搭調的聲音,合奏成一闕交響樂。

 

呂 雪鳳與何子華的聲音有著戲劇需要的流暢與真情,林郁順飾演的爸爸黑面,魏仁清飾演的阿公和李品儀飾演的來日則有著「素人」風采,乍聽像是「平」到不會演戲 的聲音,卻也吻合著他們完全不突出的生命性格,再加上高盟傑飾演的自閉症叔叔阿傑,始終以單一音頻與固定詞句的覆誦,他們的聲音都有如管弦樂團中的伴奏音 樂,即使只是背景,卻不可或缺,因為只有他們的襯托,整體力量才得以更突顯。

 

要體會《當愛來的時候》的聲音魅力,有兩種方式,到戲院看電影,豎起耳朵,體會最深;買一張原聲帶,細聽作曲家吳睿然指揮大提琴與鋼琴完成的生命對話,則會是另一場美麗的驚豔。《當愛來的時候》其實有著「當音樂來的時候」的傲人魅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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